行业资讯 | “红领舞弊”案例剖析及风险识别

通常认为白领罪犯是非暴力的，但有一种“红领犯罪”他们会实施暴力行为来掩盖自己的罪行。在此，作者对红领犯罪进行了解释，并描述了能表明他们有暴力倾向的危险信号。

南卡罗来纳州的律师Alexander Murdaugh遇到了一个问题。他的商业伙伴、客户以及家人发现他从自己所在的律所挪用了数百万美元。他的妻子Maggie起了疑心，据说还雇了一名法务会计师来调查她丈夫的财务状况。

于是，在2021年6月，Murdaugh做出了一个致命的决定。他开枪打死了妻子 Maggie和小儿子Paul，然后拨打了911报警，称自己发现他们的时候就已死亡。Murdaugh还雇人朝自己开枪——因此，他头部受的伤只是“皮外伤”。在2022年的谋杀案审判中，陪审员们了解到，在商业伙伴就律所79.2万美元的资金失踪问题与他对质后，Murdaugh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走投无路的人可能会采取极端行为，包括舞弊甚至谋杀。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研究舞弊与暴力之间的关联，并创造了 “红领犯罪” 这个术语，这类舞弊者会诉诸暴力，让发现并揭露他们阴谋的人闭嘴。

关于白领犯罪与暴力行为的研究少之又少，这使得人们对他们的误解普遍存在1988年由Stanton Wheeler、Kenneth Mann and Austin Sarat所著的《坐在审判席上：白领罪犯的量刑》一书中曾引用了一位美国联邦法官的话：“白领犯罪不会威胁他人的生命，他们不是暴力的人。”

其他刑事司法学者也发表过类似的评论。正如Dan Kahan and Eric Posner在1999年《法律与经济学杂志》的一篇文章中所写的那样：“白领罪犯不会对他人构成身体威胁；他们构成的威胁在于他们能够赢得受害者的信任，然后欺骗受害者。”

已故教授David Maurer在他1974年的著作《美国骗子》中写道，白领罪犯 “既不暴力，也没有反社会倾向”。

犯罪心理学家Stanton Samenow博士在他2014年的著作《罪犯的内心世界》中所观察到的，舞弊被归类为非暴力犯罪，可是人们往往认为舞弊实施者是非暴力的——这种假设被反复提及，以至于被当作事实接受。但是，实施暴力行为的舞弊实施者确实具有某些行为风险因素，他们会像那些因不同动机而诉诸暴力的非舞弊实施者一样，将暴力作为解决问题的手段。

以AFG金融集团的前总裁Alan Hand为例。他精心策划了一起金额达1亿美元的抵押贷款舞弊案，入狱后，他试图雇人杀害向当局举报他的证人。对Hand来说不幸的是，他想雇的枪手是一名卧底警察。Hand告诉这名警察：“我真希望能亲眼看着他受苦。”他还指示这名警察，如果证人的妻子和孩子在家，就把他们也杀掉。

红领罪犯可能会独自实施暴力行为，但他们也可能依靠他人来为自己动手。一些红领舞弊者倾向于雇凶杀人的阴谋，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可以让自己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社会学家Donald Black表示：“大多数雇凶者并不认为自己是杀手…… 他们想摆脱问题，继续自己的生活。他们认为自己是在保护一种生活方式或恢复一种生活方式。”

一位居住在佛罗里达州的商人Randy Nowak认为，雇一名杀手杀死美国国税局官员Christine Brandt，就能掩盖他的税务舞弊和洗钱阴谋。2009年，Nowak因唆使一名联邦调查局卧底特工谋杀Brandt而被判处30年监禁。Nowak与这位特工的录音对话显示，Nowak出价2万美元，先支付1万美元定金，要除掉Brandt。据美国司法部称，Nowak还计划放火烧毁当地的国税局办公室，以销毁揭露他舞弊行为的文件。

2022年，Jerry Banks, Berk Eratay, Aron Ethridge和Serhat Gumrukcu因参与2018年佛蒙特州商人Gregory Davis被绑架和雇凶谋杀案而被捕。据检察官称，Gumrukcu担心Davis会向联邦调查局透露自己在一笔数百万美元的商业交易中舞弊的情况。检察官称，Gumrukcu唆使他人实施他的谋杀计划。法庭文件显示，Eratay预先支付给Ethridge 10万美元，让他谋杀Davis。Ethridge随后用其中一半的钱雇Banks去实施谋杀。

2018年1月6日，据检察官称，Banks冒充美国法警敲响了Davis家的门，声称有逮捕Davis的逮捕令。随后，Banks将Davis绑架并杀害。Eratay、Banks和Ethridge认罪，Gumrukcu于 2025年4月被判犯有谋杀罪，面临终身监禁。

实施暴力行为的舞弊者与非舞弊类暴力罪犯有许多相同的人格特质。在我的研究中，我发现当红领罪犯具有自恋和精神病态特质，再加上犯罪思维特质时，就会形成一种负面的协同效应，增加实施舞弊和暴力行为的风险。

具有自恋的权利感——即认为自己理应得到特殊待遇，有权享有资源，而不顾及对他人的影响——可能会驱使一个人操纵各种情况以满足自己的动机，无论是导致舞弊、谋杀，还是两者皆有。表现出极端权利感并为达成目的而剥削他人的红领罪犯，更有可能对他们认为有威胁的人使用身体攻击。

其他研究人员认为，精神病态与红领罪犯有关。心理学家Robert Hare博士谈到红领罪犯时说：“毫无悔意地杀人的能力是红领罪犯身上固有的种子，一旦合适的条件出现，就会发芽。”

以下案例研究突出了红领罪犯的人格特质。

Frederic Tokars表面上是成功人士，但私下里，这位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的律师一直在为毒贩洗钱，并有逃脱行为。他的妻子Sara知道Tokars的所作所为，并称她丈夫为 “定时炸弹”。

在发现Sara一直在调查他的商业事务后，Tokars告诉一名同伙，Sara知道得太多了，他 “会解决掉她”。他雇了一名同伙Eddie Lawrence，出价2.5万美元让他杀死Sara。据报道，当Lawrence提出Tokars的两个年幼的儿子将失去母亲时，Tokars回答说：“他们会没事的…… 他们还小，会挺过去的。”

Lawrence以5000美元的价格将杀人任务转包给了Curtis Rower。1992年，Rower当着孩子们的面开枪打死了Sara。Lawrence和Rower都指证了Tokars，称是他雇他们杀死Sara的。1997年，Tokars因谋杀妻子被判处终身监禁（他此前已因敲诈勒索罪被判处终身监禁）。他于2020年在狱中死亡。

Tokars体现了红领罪犯常见的许多人格特质。一位精神病医生在Tokars入狱后对他进行了观察，称：“就他的人格结构而言，很明显他受到了许多自恋方面的打击。他长期以来一直操纵和胁迫他人。他对自己的罪行只字不提，似乎对自己的罪行毫无悔意。”

2008年，伊利诺伊州的一个陪审团判定Eric Hanson在2005年谋杀了他的母亲、父亲、妹妹和妹夫。检察官称，Hanson杀害他们是为了掩盖他通过伪造文件、邮件舞弊、信用卡盗窃和身份盗窃从父母那里偷走的8万多美元。当他的妹妹与Hanson对质时，他威胁说，如果她举报他，就杀了她。在审判期间，检察官评论说，Hanson “以冷酷、经过算计且有预谋的方式，出于贪婪以及害怕自己的舞弊阴谋被发现而实施了处决式的谋杀”。Hanson最初被判处死刑，但后来改判为终身监禁。

心理学家Marva Dawkins对Hanson进行了评估，得出的结论是他患有自恋型人格障碍、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DHD）以及反社会特征，但没有精神病障碍的迹象。Dawkins在Hanson的审判中作证称，这名舞弊实施者无法同情他人。

红领犯罪并不只是男性的专利。女性舞弊者也会实施暴力行为。虽然男性和女性红领罪犯都可能亲自实施暴力行为，或者招募他人来实施恶行，但女性红领罪犯更有可能作为团伙的一员，并说服他人帮助自己。Sante Kimes就是女性红领舞弊者的典型例子。

Kimes用一位老熟人David Kazdin的名义获得了一笔 28 万美元的住房贷款。当Kazdin发现Kimes使用他的名字购买了她在拉斯维加斯的房子时，Kimes让她的儿子Kenny去杀死Kazdin。

法医心理学家Arthur Weider称，Kimes表现出精神病态的人格特征，“没有内疚感、良知、悔意或同理心”，还说Kimes “在社交方面有魅力、傲慢、自负，有优越感”。

红领罪犯可能会将他人的行为视为怀有敌意，并采取先发制人的打击行动，无论对方是家庭成员还是其他人。

北卡罗来纳州的保险审计员Sallie Rohrbach在对夏洛特市Michael Howell的保险代理机构完成审计后失踪了，此次审计是在接到投诉后进行的。据称，2004年至2008年间，Howell从他的客户那里挪用了超过15万美元的保险费。据说Rohrbach在对Howell 16个月的银行对账单进行调查时发现了盗窃的证据。她给上司发电子邮件称：“每个月都有问题…… 虽然没有负债，但他在挪用资金。” Rohrbach的尸体在距离Howell的代理机构25英里的一片田野中被发现。当局指控Howell谋杀了Rohrbach。

舞弊审查师在工作中并不总是考虑到个人安全问题，但这是他们应该思考的事情。正如一位舞弊调查员在2016年《会计与金融杂志》的一篇文章中评论的那样：“我被要求进行某些访谈，在访谈过程中，他们（被访谈者）将其视为一种威胁。当时在一个偏远地区，人们打听我们住在哪里以及我们发现了什么之类的事情。” 了解红领犯罪背后的风险因素以及调查对象在访谈中可能的行为方式，可以帮助舞弊审查师保护自己。

北卡罗来纳州保险部门的Rohrbach的同事们表示，他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情况。保险部门的一位发言人在Rohrbach死后表示：“这是一个常规案件。她当时在查看一些财务状况，查看账本。” 保险部门的发言人告诉美联社：“这是我们最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们只是没想到我们在现场工作的人员会面临这种危险。”

然而，Howell的妻子后来称，当Rohrbach就他的财务问题向他提问时，她的丈夫与Rohrbach发生了争吵，还用电脑支架打了Rohrbach。Howell被报道的这些行为都是红领舞弊者的迹象。

识别暴力舞弊实施者的人格特质和行为预警信号并非舞弊审查师的标准培训内容，但掌握这些信息可以帮助他们在调查过程中采取适当的预防措施。以下列出的并非危险信号的完整清单，但舞弊审查师可以以此为起点来降低个人风险。

身体行为：咬紧牙关或握紧拳头、踱步、怒容满面、侵犯个人空间、破坏财物、怒目而视、颤抖或摇晃、呼吸急促、推搡他人。

威胁性行为：好争辩或不合作，表现出无端的愤怒，挑战权威人物。抗议你还在进行的调查或审计。

言语行为：发出言语威胁，比如 “一报还一报”“我不生气，我会报复的”。有些人会忽视这些言论，因为他们认为这些话是玩笑或陈词滥调。其他迹象包括辱骂和居高临下的语言。

人格特质：将自己的问题归咎于他人，表现出拥有权利，难以接受批评，并自认为是受害者。

仅靠多年工作积累的常识不足以应对一心想让舞弊审查师闭嘴、防止其发现并举报自己阴谋的红领舞弊者。重要的是要考虑到，白领罪犯在某些条件下可能会实施暴力行为。在2016年《会计与金融杂志》的一项研究中，审计员们表示，管理层了解风险并制定安全计划来保护反舞弊员工非常重要。管理者应该传达一种 “高层基调”，通过以下行动来不容忍职场暴力：

1. 制定书面政策，详细说明可能存在的红领舞弊的预警信号。

2. 对员工进行职场暴力方面的教育。

3. 鼓励员工报告相关事件

4. 向员工保证，如果他们报告暴力事件，不会遭到报复。

5. 概述调查事件的程序。员工应该感到可以放心地向管理层表达担忧，并知道报告并非个人软弱或无端抱怨的表现。

在不熟悉的环境中工作时，可采取以下安全预防措施：

• 让其他人知道你要去哪里。

• 如果怀疑调查对象可能好争辩或情绪不稳定，就要团队合作

• 在与调查对象会面之前，查看其犯罪记录（如果有的话）。

• 冷静地建议另找时间再进行对话，避免与调查对象发生激烈争吵

• 考虑任务的时间和地点。例如，将深夜的会议重新安排到较早的时间，那时现场会有更多人。

• 确定现场的所有出口。

• 必要时，在审计和调查期间请求安保支持。

• 鼓励员工分享有关可疑行为的信息。

• 如果你处于危险中，联系有关当局。

• 制定在审查期间处理危险情况的方案。

• 了解雇主关于职场暴力的政策。

• 确定在发现舞弊并必须向案件相关方披露时应采取的行动。

红领罪犯并非可以忽视的异类；他们具有许多与其他暴力犯罪相同的反社会和行为特质。正如本专栏所展示的，针对舞弊审查师的暴力行为是真实存在的威胁。认识到暴力行为发生前可能出现的预警信号，并在潜在危险情况下制定逃生计划至关重要。